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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疾上校(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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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疾上校(三十五)

辛德萊爾學院軍事大樓卡薩其上將的辦公室。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出,卡薩其上將看著面前的戴維斯滿眼的欣慰:“不愧是我最滿意的學生,做的好!”

這次的集訓是臨時其意,據報前段時間魔鬼森林出現一批低級獸,他派遣戴維斯他們前去剿獸算是一次歷練。而戴維斯顯然也沒有讓他失望,不僅順利完成了任務,還提前了一半的時日,本來預估半月才完成的任務他楞是七天解決了。同時他的戰績斐然,所在的小隊之中也並無一位成員重傷身亡。

他這邊已經受到一份戰鬥時的記錄,戴維斯的表現可圈可點,若非這屬於戰鬥密報,完全可以載入教科書作為戰鬥演練講解的範本。

被誇獎戴維斯並沒有露出任何驕傲的姿態,他依舊非常平靜:“上將過獎。”

魔鬼森林不是正常蟲能呆得下去的地方,七天的時間,戴維斯黑了,也瘦了。

臉部的線條更加分明,本就清瘦的身材更加精壯緊實,他現在就像一把塵封多年的刀再次出鞘,帶著淩厲的劍氣,亮劍時帶著的凜然殺氣絕不容小覷。

卡薩其上將更加滿意了,他拍了拍手:“不驕不躁,好!”

他果然沒有看走眼,就算經歷了挫折艱辛,寶劍也絕不會輕易折斷,當年辛德萊爾學院成績第一的畢業生這麽可能如此脆弱!要不是當年那件事,如今戴維斯早已在軍部嶄露頭角,何至於落得如此地步,不過好在如今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想到往事,卡薩其上將面容上的欣喜減弱了幾分,他緩步來到辦公桌前坐下,凝視著戴維斯許久,意有所指道:“戴維斯,我一向看蟲很準,從前我就一直看好你,現在也是。成大事者,不可耽於情愛,切記切記。”

聞言,戴維斯的眼睫輕顫,辦公室陡然陷入沈默。

耽於情愛……

你這麽拼命是不是趕著去見心愛的蟲?

羅傑、劉易斯、卡薩其上將的面容似乎在他眼前漸漸重疊,他們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戴維斯,讓他不得不直視他一直躲避的真相——他可能動心了。

戴維斯的沈默在卡薩其上將看來算是默認,他就當戴維斯早已明白其中的道理,將一顆心寄托在雄蟲身上這只雌蟲的命運註定悲哀。

“好了,這些天你也辛苦了,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卡薩其上將揮揮手示意戴維斯可以離開。

“謝上將關心,也請您註意身體。”

戴維斯退至門口,輕輕合上了辦公室的門。

走出去許久,他突然佇立在原地緩緩伸出手捂住了胸口,那裏有一顆心在顫動不停。

正值傍晚下課時分,辛德萊爾學院的林蔭道中放了學的學生結束了一天的課業,或成群結伴或獨自漫步,此刻正享受著獨屬於自己的悠閑時光。

雖然今天消耗不少,但楚黎沒什麽胃口,草草吃了幾口飯就打算回宿舍躺著,他昨晚夢到戴維斯被咕唧獸咬成了兩截,嚇得他大半夜出了一身冷汗,醒來之後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幾日沒睡好他眼下的青黑越發深重,就連平日裏總纏著他的普賴德都看不下去了趕緊催著他會宿舍補覺。

學生時代總是有用不完的熱情,新生期才堪堪度過三分之一許多形單影只的孤身蟲此刻已經成雙成對,抓緊時間在學校這個浪漫之地打卡,楚黎又一次在林蔭小道裏撞見一對親熱的小情侶,他心中暗罵一句而後說聲抱歉壓低帽檐快步繞路離開。

楚黎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嘆了口氣。

他想吃戴維斯做的飯了。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今天是他的生日,聽說生日當天朝老天許願特別靈,他想許願戴維斯出現在他眼前!

一陣風過。

雙手合十的楚黎悄咪咪地睜開一只眼睛,眼前還是那片青草地。

“真是幼稚。”許願什麽都是騙小孩的把戲,他什麽時候竟然也相信了。

楚黎搖搖頭扭過頭打算回宿舍補覺,然後他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雄主……?”

順著風,就這樣遙遙傳到他的耳邊。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上沒有多少雲,傍晚的夕陽斜斜地灑下,將戴維斯的頭發絲再度漸染一層金色,隱隱似碎金飄蕩。

金發雌蟲逆著光而來,漫天的晚霞像是在為他妝點,像是夏季最絢爛的花點點綻放,送他而來。

楚黎半垂的眼眸倏忽睜大,那雙漂亮淩厲的的墨色眼眸在看到戴維斯的那一刻毫無預兆地亮了,像傍晚或朝霞下灑滿陽光的溪流,波光粼粼地蕩漾著光。

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做出了最誠實的反應,徑直朝他跑去,快到之時卻莫名減慢了步伐。

戴維斯伸出去迎接楚黎的手不著痕跡地落下:“雄主安好。”

“這幾天你去哪裏了?”

楚黎口中問道,頭卻偏著假裝在看風景,餘光不住地往戴維斯那邊瞥,語氣別別扭扭。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他這話有多像質問,就像是突然被拋下的小情侶,看到還知道回家的對象委屈又兇巴巴地開始算賬。

戴維斯老實回答:“部隊集訓五天。”

楚黎再次追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要集訓?”

他可是把戴維斯當作對親近的朋友!

最!親!近!的朋友!!可他卻連好朋友突然消失去了哪裏都不知道!

楚黎越想越生氣,戴維斯看著生氣的雄蟲心中一緊,趕慢解釋:“臨時通知,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告知雄主,請您恕罪。”

“恕罪,恕罪!我不是說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嗎?”

話音落地,楚黎看清戴維斯眼中的無措飛快地偏過了頭,心中暗罵自己發神經。明明大兄弟已經和他解釋清楚了,部隊集訓臨時通知不得不走現在也道歉了,可他卻像一個孩子一樣鬧別扭還朝他發脾氣。

楚黎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就是心裏不得勁。

一定是這幾天他被普賴德那個臭小子碎碎念念得魔怔了,對一定是這樣!

戴維斯被楚黎吼道有些不知所措,他本就木訥,又沈默少言,情感經歷空白的他根本沒有發現楚黎現在的行為叫鬧別扭,他唯一會做的只是幹巴巴地道歉說著請雄主恕罪,可他唯一會的方法此刻都沒了作用。

於是乎,他們不出意料地冷場了。

楚黎其實有很多話想問戴維斯,可真的見面了他反而一句正常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絲毫沒意識到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毛頭小子初見喜歡的姑娘,毛毛躁躁說錯話又不知該如何再次開啟一個話題,只能慌張地眼神亂飄。

他的視線不經意瞥到戴維斯的衣角,在哪裏發現了星點暗紅色的血漬,他一把抓住了戴維斯的手臂,語氣急切:“你受傷了?”

戴維斯啊了一聲,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腹部,而後擡起頭語氣淡淡:“小傷。”

“什麽小傷!”

聽到戴維斯輕飄飄的語氣,楚黎瞪大眼睛,他都聽普賴德說了,辛德萊爾學院的優秀教官集訓之地一向兇險,還有傳聞說某位教官就是因為集訓受了重傷落下殘疾。

楚黎兇巴巴地扯住戴維斯的手:“跟我去醫務室!”

前往醫務室需要經過林蔭大道,楚黎這些天閑著無聊跟著普賴德到處亂竄已經熟悉了辛德萊爾學院的每一處地方,他拉著戴維斯抄近路直接走的小路。

人跡罕至的小路僻靜,此刻只有腳步落下的聲響,黑發雄蟲拉著金發雌蟲氣沖沖地往前走,他的眼中暗藏擔憂,動作之間觸擾一支開得正艷的不知名花樹,淡紫色的花朵撲簌簌落下,有幾多落花悄然落在他發心。

戴維斯看著身前的楚黎,視線下落停在被楚黎拉著的手上,唇角不自覺地翹起。

“到了!”

楚黎看著醫務室上掛著的“正在工作”的牌子,趕緊把身邊的戴維斯推進去。

手心驟然一空,戴維斯心中突然浮上幾分失落,暗嘆這條路為什麽不再遠一些。

醫務室內,負責值班的亞雌醫生剛剛打算下班,就聽門被哐當一聲打開,兩個高大的身影把門口擋得嚴嚴實實,雙手隨便抄起桌子上的一個物件,硬生生是把酒精噴霧拿出了防狼噴霧的架勢。

“你們想幹什麽?!這裏是學校!”

“醫生,有蟲受傷了!”

亞雌醫生:“……”

楚黎:“……”

亞雌醫生尷尬地放下酒精噴霧,伸手抵在唇前清了清嗓子:“啊,你們誰是傷患?”

“是他。”楚黎將戴維斯拉到身前坐下,對亞雌醫生示意,而後對戴維斯低聲問道:“傷口在哪?”

頂著楚黎的目光,戴維斯緩緩吐出話語:“在肩膀。”

亞雌醫生顯然把他們的對話收入耳中,他打了個哈氣轉身拿出醫藥箱心裏想著趕緊下班。這幾天新生開學,打架鬥毆的現象層出不窮,醫務室的工作量都翻了幾倍。

亞雌醫生擺好酒精棉花鑷子等一系列工具後,看著整整齊齊穿著衣服的戴維斯皺起了秀氣的眉毛:“你怎麽還穿著衣服?穿著衣服怎麽看傷口,把衣服脫掉。”

聞言,戴維斯擡頭看了身側的緊緊盯著自己的楚黎一眼,看見雄蟲眼中的認真和擔憂後背脊一僵,緩緩褪去了衣物。

當戴維斯解開外套露出裏頭的傷口時,亞雌醫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本來還有些瞌睡的他此刻完全不困了,他捏著消毒棉簽不知該如何下手。

亞雌醫生震驚的原因無二,戴維斯的傷太駭蟲了,肩胛骨和腹部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血液正透過那層層紗布不斷滲出。

亞雌醫生咽了一口口水,解開層層紗布露出傷口猙獰的面目。戴維斯的肩胛骨上有三道利爪的痕跡,皮肉翻滾,深可見骨,因為處理不當此刻已經發炎流膿,濃水混著血水染濕了紗布。

“這位同學,你是去獸園子裏餵老虎了嗎?”

亞雌醫生這話可不是調侃,他是發自內心好奇,他在辛德萊爾學院就職以來見過最嚴重的傷也不過如是,這只雌蟲是砸了鬥獸場嗎?

楚黎咬著牙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沒事?小傷?!”

戴維斯低著頭,悶不吭聲,他有些心虛。

亞雌醫生心中感慨蟲不可貌相,看起來沈默寡言的戴維斯竟然是個狠蟲,他放下手中的消毒棉球,扭頭拿出了一瓶消毒水:“去床上趴著。”

消毒水刺入傷口的疼痛絕對不輕,亞雌醫生感受到手下因為疼痛而緊繃的肌肉,忍不住瞥了一眼低著頭沒法出一點聲響的戴維斯心中佩服。

戴維斯顯然不知道亞雌醫生心中所想,就算他知道了一條也不在乎。現在的他眼中只有楚黎凝重的神情和皺起的眉頭。

其實,這點傷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

雄蟲緊鎖不展的眉頭對他的殺傷力更大。

好不容易處理完傷口,亞雌醫生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他將用過的棉花和沾染鮮血的紗布丟到醫用垃圾桶來到洗手池仔細清潔雙手,口中還不住感慨:“你也真是厲害,這麽嚴重的傷居然一聲不吭。”

聞言,楚黎的臉色更冷了。

亞雌醫生並沒有註意到除了和戴維斯之間奇怪的氛圍,他自顧自說道:“傷口雖然已經處理了,但還是有再度感染和發炎的征兆,切記不要碰水,一天換一次,我給你開幾副消炎藥……”

楚黎打斷了亞雌醫生的話:“醫生,傷口大概需要多久才好,之後是不是要每天來醫務室換紗布?”

口中說著,楚黎睨了一旁默不作聲的戴維斯一眼,按照大兄弟剛剛那種對傷口不以為意的態度,他絕對不會好好清理傷口,這麽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聽到楚黎的問題,亞雌醫生循聲看去清楚地將楚黎眼中的擔心收入眼底,他心中暗自感嘆楚黎截切的態度,明明是不是他受傷了他反而如此擔心?!

如是想著,亞雌醫生將目光在楚黎和戴維斯身上游走了一圈,而後像是明白什麽不可言說的事情一樣了然一笑。

蟲族世界一雄難求,雌蟲之間同性戀的行為並不罕見,只不過沒有蟲會表現得如此明顯,他眼前這位顯然是小年輕藏不住事。

“醫生……?”

楚黎看著眼前不說話笑得奇奇怪怪的亞雌醫生催促問道,醫生這麽突然不說話了,他還等著回答呢!

亞雌醫生啊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傷口的恢覆要依舊個蟲體質,一般是十天左右,換紗布不用到我這裏來,你幫他就可以,這期間需要註意飲食清淡,還有切記劇烈運動哦~”

亞雌醫生笑得暧昧,末尾一句話特地加重語氣,別有深意。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楚黎也不多做停留,戴維斯已經穿好了衣服朝他走來,他拿過亞雌醫生開的藥向朝他道了聲謝,就和戴維斯離開了。

亞雌醫生看著剛剛上藥時沈默的高大雌蟲像是討好一般小心翼翼地向散發著冷氣的黑發‘雌蟲’靠近,那只一身傷痛卻似無知無覺的雌蟲卻因為對方的喜怒而害怕擔心,亞雌醫生搖搖頭,表示小年輕的愛情真酸甜。

他正欲收回視線準備下班,下一刻目光不經意擦過楚黎的脖頸,撞入眼底的是光滑沒有蟲紋的肌膚,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位竟然是雄蟲?!

亞雌醫生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楚黎和戴維斯已經拐過路口在小徑拐彎處消失了。

看著醫務室地面上還未收拾幹凈的狼藉,他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哎呦一聲後,亞雌醫生揉著掐疼的胳膊,許久嘀咕一聲。

蟲神在上,真是活久見,他竟然見到一只雄蟲陪伴雌蟲來醫務室噓寒問暖?!

小劇場:

楚黎(撅嘴):你是我最親近最親近的朋友,出去為什麽不告訴我?還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戴維斯(撲通跪地):雄主恕罪!!

普賴德(撇嘴):誰碎碎念?他說的就是實話好吧,他賭一個星幣臭乞丐絕對喜歡戴維斯!

某位作者(點蠟燭):許個願吧?萬一實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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